人社畢業學生的形跡與動態
諮商心理師
學著當個活生生的人
諮商心理師
心理師能在人們感到失落或帶有創傷時提供一個安全隱私的平台供個案傾訴內心,他們受過系統性的訓練在對話當中使人認識到自己過去未曾發掘的面貌與想法,在自我探索的旅程中共同討論如何解決眼下的難關以及癥結。最初見到陳學長時他拿著一個手提包裡面似乎裝了許多工作用的文件和資料,放下手提包後便匆忙地到櫃檯點了飲料解渴,或許是剛結束了工作便匆匆趕來了。他的談吐平穩柔和,在訪談過程中不單單只是分享自己的故事,時不時會談到訪問者個人的想法和經歷,是非常特別的一次雙向訪談經驗。在隨和好相處的表面下,看不到的是他在自己生命過程中的堅持和對諮商工作的深刻見解。
最兩全的選擇
2015年於人社系畢業的學長從小便不願完全走上父母所期望的人生道路,卻又不想正面與家人發生衝突,因此不斷地在找尋兩者的平衡點。他的父親是一名外科醫師,受過嚴謹的科學訓練且深信著學歷至上的成功模板,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從事醫師、工程師等工作,但學長深知這些並非自己所嚮往。高中的時候父母希望他能夠選擇理組,然而他想堅持自己的興趣進入文組,因此不停找尋方法和家人來回協商,最終終於說服家人同意他的決定。到了高中選擇志願時,家人已經對於文組科系沒有太大反彈,但是仍舊希望他能考慮到現實和前途層面選擇科系。而他在高中某次的暑假作業偶然讀到人類學書籍,「人類學是一個一直不太清楚自己在幹嘛的學科」他引述了書中的內容也認為這句話很符合他當時的心態,因此他對這門專業產生了好奇而想更深入認識。結合家人的期待以及自身的興趣,最終選擇了交大人文社會學系,同時具有頂大的光環和人類學的專業課程,可以令家人放心的同時繼續學習自己當下所感興趣的科目。
迷惘探索的大學生活
進入大學後在學習本科專業的過程中,學長漸漸意識到自己過去都不知不覺吸收了許多家人在宗教、性別等議題上的價值觀,但是他認為這些思維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也並非自己所願意成為的。人社系的所學令他逐漸開始思考自己的內在組成,雖然當時仍對未來的方向感到迷惘,卻成為之後人生自我探索的基石。除系上課業之外,與老師的交流也是大學很重要的收穫,學長在對文本有疑問和困難時與系上的幾位老師有了進一步的相處。在和老師討論文本或課程內容之餘,帶來更多省思的是在未來出路的對話上,老師們的個人經歷和過去對於生活、職涯或學術等層面的摸索過程提供學長比較不同生命經驗的機會,為學長自己的人生規劃注入更多可能性。總結自己的大學經歷,學長認為對自己而言最有幫助的經驗是系內與系外的各種課程以及師生間的情誼,他表示自己一直都是一位蠻喜歡看書的人,雖然這些所學很難清楚說明具體有什麼助益,但是始終相信這些知識是構成自己的基礎,不論是在思維、視野或批判能力上都會有所不同。
迷惘中遇到諮商
承著對系上課程的興趣、未明確的未來方向以及和師長相談的省思,學長決定繼續就讀本系的族文碩研究所。在研究所期間,他漸漸意識到學術研究似乎也不是自己擅長或感興趣的方向,因此不斷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該去向何處。半年後,他決定暫時休學先去當兵,在完成國民義務的期間繼續思索學術以外的路徑。而後他成了替代役中的社會役,被指派到收容家暴等保護性個案的兒少安置機構,在越來越了解這類機構的工作之後,萌生了想要在這裡工作的想法。於是在一段時間的考慮之下,開始規劃報考心理諮商研究所,吸收更多心理相關知識以更好地滿足工作需求。據學長所述,在推甄研究所的過程中,人社系的所學和經歷帶來了許多幫助。其一是人社系終歸是以人為本的學科,而人類學、社會學和心理學皆有其共通之處,過去針對個體與群體的相關理論都能在心理學領域派上用場,審查委員也對具有社科背景的他產生好奇。其二是系上所訓練出的書寫能力令他能更好的闡述自己的背景與動機,將自身所長和心理學相結合,打造更能貼合諮商研究所的形象。其三是先前所述在大學期間學長對自己內在的剖析和了解,可以將過去累積的剖析和解構能力套用在實際的諮商工作中。
極具獨特性的工作
研究所畢業後,學長如願以心理諮商作為正職工作,目前已踏入職場三年,在少年矯正學校任職同時也會在零星診所接案。雖然為了個案的隱私性學長無法透過實際案例作舉例,但仍以非特定敘述的方式闡述他這些年諮商工作的心得和故事。少年矯正學校乃為法務部矯正署提供觸法之未成年人得以繼續接受教育而設立的特殊學校,使其得以繼續求學、矯正不良習性並適應社會生活。對於在此地任職的學長,不禁好奇工作是否會具有危險性以及矯正學校的學生是如何看待諮商的。學長首先提到他在學校裡擔任的是第三級輔導的工作,根據教育部學生輔導法第6條:學校應視學生身心狀況及需求,提供發展性輔導、介入性輔導或處遇性輔導之三級輔導。一、發展性輔導:為促進學生心理健康、社會適應及適性發展,針對全校學生,訂定學校輔導工作計畫,實施生活輔導、學習輔導及生涯輔導相關措施。二、介入性輔導:針對經前款發展性輔導仍無法有效滿足其需求,或適應欠佳、重複發生問題行為,或遭受重大創傷經驗等學生,依其個別化需求訂定輔導方案或計畫,提供諮詢、個別諮商及小團體輔導等措施,並提供評估轉介機制,進行個案管理及輔導。三、處遇性輔導:針對經前款介入性輔導仍無法有效協助,或嚴重適應困難、行為偏差,或重大違規行為等學生,配合其特殊需求,結合心理治療、社會工作、家庭輔導、職能治療、法律服務、精神醫療等各類專業服務。
何謂諮商?實例與反思
學長的工作可謂是特殊學校中的特殊輔導工作,在提到學校裡所接觸到的學生時,他回應道:「可以在他們身上看到不同的年齡碎片。」並補充到他們過去所接觸的社會和從事的工作都逼迫他們要以不同於同齡人的方式思考和行動,例如詐欺、毒品、暴力與竊盜,這些犯罪行為經常令他們以各種方式武裝自己、隱藏自己的內心。而具有這些偏差行為的個體經常在成長過程中有過創傷,以至於需要透過法律所不允的方式生活,在與他們談話時可以觀察到這些傷痕從未消失,且時不時會有當初受創的人格跑出。同時他們也必定會有當下未經包裝與修飾的人格,有普遍的情感需求,渴望他人的尊重和認同。每個人都有各式不同的年齡碎片,也正是這些要素構成了各異的個體,只是在矯正學校裡的學生可能會有一些較為特別的碎片,需要去好好的提取出來進而更認識他們。對於在諮商的過程中表現出敵意、不說話或認為諮商沒有任何幫助等行為的學生時,學長表示這些都不是真正最頭痛的類型,真正辛苦感到無力的反而是他套著一種社交的方式交流,但你知道你們兩個並沒有在解決一件事。無論是反抗或沉默都是種表達自己情緒的途徑,諮商最重要的是透過一段對話或者關係的體驗重新認識自己與他人,不用擔心其他人怎麼看他並且重新建立新的人際關係信任他人,「諮商或我自己在做的就是我們試著好好當一個人一起講話。」社會文化或家庭框架的影響可能會讓我們活得不像個人,譬如有些人覺得悲傷時會生氣,在說一件生氣的事但是感覺是很委屈的,或是好奇不做別人所期待的事情時便感到罪惡是怎麼了。然而也不要想著自已能夠改變他們,如果你想改變一個人的話你們關係就會是死局,需要認清諮商師也是人也有其限制,想要拯救他或想要讓他的人生變美好等理想化的想法可能最終會導致你不願見到的結果。對學長而言,這個工作最令人感到悲傷和難過的部分是當看到這些學生出校後便回到社群與環應,甚至是因飆車、自殺或被尋仇而不幸死亡。
人社視角下的諮商工作
學長提到自己看心理諮商工作跟人社的背景很有關係,一個人的各種症狀或不適應其實都源自於曾經所處的環境,像是有些人對於金錢有異常的執著或是在外接案時遇到移工媽媽的個案都令他發現到個人背後家庭系統和社會體系的力量。這種力量容易將他們不自覺的帶入特定的處境和社群,但是當他們沒有發覺到這一點或試圖做出改變時便可能會將責任都歸咎於自己身上,而就算幫助他們意識到了仍非容易轉變的事情,這時可能就會感到婉惜。諮商師也是人且有他的極限,身為諮商師,能做的是先認清現實並了解自己,好好把握雙方相處的時間,讓對方有機會跟人好好的接觸。負向情緒是治療的開端,不要嘗試說服對方拿掉某些情緒或想法,在聊天的過程能夠去好好地恨、生氣或表達他的失望和憂鬱也是好的,練習當個活生生的人。
結語
對於人社系學生,學長建議不用抱持學習內容可以直接轉換為職業之想法,帶著人社系所學的同時,多拓展跟自主學習有興趣的專業知能,並主動找尋各式各樣的職業類別或領域。人社系的學習對我而言,比較是讓人在台灣填鴨式教育的體制中,有機會好好探索自己的契機。根據學長的故事,我們可以瞭解到大學或許該花費多點心力學習與探索自己,現階段的所學與能力,在未來可能會帶來不一樣的思維與視野。針對於在心理學領域感興趣的學生,學長建議先摸索會想走研究路線或是工商心理(人力資源)或是心理治療(臨床心理、諮商心理),不同的方向有不一樣的準備方式,像是考取心理治療證照需要繼續修讀研究所,但是像社區心衛中心的關懷員、一些心服員或是學校輔導老師三招後或者是輔導人員的相關科系就可以了。大學期間也可以到張老師或其他熱線服務,學校裡可以在大學的諮商中心當志工,更深入的體會心理工作的內涵。